一位患癌女医生的日记,请善待患者
导读:我是一名妇产科医生,主攻恶性肿瘤。从医三十年来,我做过上千台手术,患者中有豆蔻少女,有风华少妇,也有年逾古稀的老妪。她们分布于社会的各阶层,阅历不同,性格迥异。当癌魔突然降临,她们无一例外悲伤、恐惧和孤独。突然之间,我也沦为一名癌症患者,一张病理报告单将我从医生转换为患者,我亲历了我所有病人经历的一切:肉体苦痛,精神折磨,经济压力。11月9日,苏州一名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在抢救病人长达7个小时后倒地去世。之前,北京两家知名三甲医院接连倒下了三位医生。
很多人听闻医生患病或离世,总是很吃惊:他不是医生吗?是的,现在的中国医生甚至比公众还面临更大的健康隐患……但同时,中国医生可能还需要重新调整与患者的沟通方式。
2013年10月8日
顺便查体查出癌
好几个夜班后我都没有休息,凑了几天假回老家看望父母。
他们已经到了耄耋之年,我很是放心不下,一早就带着他们到医院体检。B超医生是我的老同学,她一边用探头在母亲的腹部扫着,一边和我抱怨工作太过繁忙。她拍拍母亲的肩膀,“阿姨,您身体不错,没什么毛病。”看她此时不忙,我也顺带做个B超。
我有胆结石十几年了,时断时续地痛,痛的时候吃点药,不痛就懒得管了,已经多年没做过全面体检了。当探头触及到我胆囊的时候,老同学的眉头一下皱起来了,“胆囊有一个三厘米的实性包块,有血流信号,不太好啊,赶紧手术吧。”我有点恍惚:“性质能确定吗?”老同学含糊其辞:“不管怎么样,赶紧手术吧。”毕竟只是B超的单项诊断,我还抱有一丝幻想。回到单位,我没有和任何人谈及病情,照常上班依旧手术,但已经开始等待床位,准备手术。
2013年10月9日
未见病理结果,心存幻想
今天我住院了。做了一系列相关检查,核磁、CT、肿瘤标记物,都指向恶性肿瘤,但毕竟没有病理结果,我仍然心存幻想。
女儿请了长假,扔下年幼的孩子,每天都来医院陪我。看她红肿的眼睛和勉强挤出的笑容,我能想象得到交待病情时医生和她说了什么。未谙世事的她,承受着痛苦和压力……
之前,我也无数次给病人做过谈话,所有可能的风险都要一一告知,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能忽略,毕竟没开腹之前里面的情况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日益紧张的医患关系也让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每当谈及手术风险,家属们就不再淡定了,有些拿着钱往我兜里塞,有的双手颤抖着写不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些家属下跪磕头,甚至有些家属决定放弃手术。我不能打包票说手术一定成功,所有并发症一定能避免,我只能凭医生的良心和职业道德做出承诺:出现风险只是可能,而我一定会百分之百地尽力。有些事真的不是医生所能左右,我们治病不治命。
2013年10月16日
熟悉的手术室,陌生的恐惧感
今天是我手术的日子。女儿特意穿了一件大红毛衣,还把她的玉如意挂在我脖子上。这个如意是我在她病重的时候送给她的,女儿用这种方式给我打气为我祝福。我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备皮,插尿管,插胃管。当胃管从喉咙插进去的时候,又干又痛,虽然医生操作极其轻柔小心,但我还是觉得万般无助,我为鱼肉,毫无尊严。家人送我到电梯口,我突然觉得很恐惧,我不舍得放开女儿的手,我怕这是一扇生死之门。
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医生和护士谈笑风生。我在这个手术室工作了三十年,周围的环境无比熟悉,可是此时我却觉得陌生和恐惧。我越来越冷,浑身不自觉地开始哆嗦。麻醉师问,“还好吧?”然后就把面罩给我戴上了。我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沉,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睁开眼睛那一刻,伴随着的是一阵阵剧痛。摸了一下肚子,腹带,引流袋,我知道自己真的是癌了。此时顾不得悲伤害怕,就是痛,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痛,按一下镇痛棒疼痛稍微缓解一些,然后我就昏昏睡去了。
术前我告诉女儿,术后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如实告诉我,我是医生,有勇气面对,也有能力参与。面对突如其来的癌魔,悲伤痛苦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必由阶段,或长或短,一旦承认了接受了,就可以坦然处之,积极面对了。因为癌,重新规划生活,认真反思人生,日子虽然前途未卜,但患者会活好每一天。
2013年10月20日
医生“杀人”的三句话,原先我不信
最痛的三天终于熬过去了,我下地了。我双膝酸软无力,只能将全部重心都压在老伴身上,艰难前行。走一步一身汗,伤口随着脚步的移动一下一下地抻着,那种痛只让人感觉生不如死。
之前,我也是这么近乎残忍地要求术后病人尽早下地的,面对怕痛不愿意下地的患者,我总是一番长篇大论,“您迟迟不下床容易粘连不易于恢复,还有可能造成伤口感染,如果再出现下肢静脉血栓就更麻烦了,咬咬牙,下来走走。”
生病之后,我才理解患者对医生的那份信任和依恋,还有什么比生命之托更重的呢?主任来看我了,我抓着他的手泪水瞬间就下来了。感激,他为我手术,让我的人生再次有了生的希望;感慨,几天前还是并肩作战的同事,而今我为患者他是医生,人生无常;委屈,三十年兢兢业业的工作,救人无数,正要安顿晚年之际却罹患大病,命运如此不公。
主任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我拉着他的手,问他病理结果,他丝毫没有隐瞒,然后握握我的手,“安心养病,别想多了。”他的副手性格截然相反,开朗健谈,刚从日本回来的博士。他告诉我他在日本的病人十几年了如常人般高质量地生活着。主任的握手、博士的故事如同强心剂一般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安慰。虽然我也是医生,也一直从事恶性肿瘤的治疗,但是临到自己的头上,我还是束手无策,还希望能从医生那里获得鼓励和支持。
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说过医生有三大法宝:语言、药物、手术刀。有笑话说医生“杀人”的三句话,不好、晚了、早干什么去了。之前看到这些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不以为然。每当有病患家属问到我愈后的时候,我总是告诉他们五年生存率的统计数据。面对可怜的百分比,家属悲痛得不能自己,我表示爱莫能助,很少宽慰劝解。而今,我既想知道自己的愈后,又不想听到那些冰冷的数字,我最想听到一句,“手术很成功,一切都会好的。”哪怕仅仅是出于安慰。
一篇文章说国外医生面对肿瘤患者时会说:人体会有强大的自愈功能,你的疾病也有一部分痊愈的可能,我们医生会有办法控制疾病最大限度延长你的生命,减轻你的痛苦。虽然真实性有待考证,但如果医生真的能用这样的方式和患者沟通,患者内心的伤痛一定会治疗大半的。
责任编辑:刘东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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