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趣味科学网站近日刊发一篇文章，题为《“如果没有炎症，那么你就会死”：科学家如何“重新编程”人体的天然超能力》，作者是埃米莉·库克。文章摘编如下：
发炎是人体的超能力之一。它帮助我们击退感染、愈合伤口。
英国伯明翰大学研究慢性炎症的埃德·雷恩杰教授说：“如果没有炎症，那么你就会死。就这么简单。”
但是，如果炎症从短期反应转变为持续数月或数年的反应，慢性炎症就可能引发肝硬化、类风湿性关节炎和心脏病等疾病。
过去，医生试图通过消除所有炎症来治疗这些疾病，但这种方法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而且并非总能奏效。但现在，科学家正在设计不是完全消除炎症、而是对引发炎症的细胞“重新编程”。
就癌症——肿瘤会“劫持”发炎后的愈合作用来促进自身生长——等疾病而言，新疗法则反其道而行：将炎症重新推入对抗状态、使之能更好地攻击这些突变细胞。
取决于不同背景，炎症可以被视为有益或有害，但是，归功于新研究，无论哪种情况，都能重新将炎症控制住。
雷恩杰说：“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你就能让免疫系统和炎症反应以一种正常的方式继续发挥作用。”
发炎机制是什么
发炎是人体应对身体创伤、感染或毒素的自然反应。公元2世纪，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的医生盖伦将发炎的5个“基本体征”描述为热、红、肿、痛和功能丧失。
古代医生描述的是急性炎症的特征。红和热是血管局部扩张，以便将更多细胞运至受损组织，释放出的前列腺素等化合物则会引起痛和肿。为挫败感染，免疫系统还会大量释放被称为“热原”的化学物质，进一步增加前列腺素的分泌，并导致发烧。
哈佛大学医学副教授罗伯特·安东尼说：“发炎的全部意义在于控制感染，阻止其扩散，然后使愈合过程得以开始。”
在急性炎症期间，受损细胞发出“危险”信号，吸引免疫细胞到达受攻击处。这些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的细胞包括巨噬细胞和中性粒细胞。一旦被激活，这些细胞就会产生被称为细胞因子、会放大炎症从而形成正反馈循环的化学物质。
在这种急性炎症肆虐之际，免疫系统正在学习更有选择性地瞄准敌人。
安东尼说，通常情况下，急性炎症在最初的袭击发生7天后会达到峰值，大约再过3天开始消退。与此同时，某些细胞发挥作用，分泌消炎信号，促进新血管和结缔组织的形成，愈合伤口。
科学家并不完全了解人体是如何关闭急性发炎机制的。但有时（例如，如果免疫系统不能完全控制感染），它不会关闭急性发炎机制。然后，发炎就会从必不可少变成有害。
就慢性炎症而言，中性粒细胞和巨噬细胞等白细胞会一直留在发炎部位。它们大量产生细胞因子，使炎症水平保持高位。发炎细胞还会产生促进细胞分裂的生长因子和导致组织受损的酶，而这又会释放更多“危险”信号，使循环周而复始地进行下去。
慢性炎症与一系列疾病有关，包括类风湿性关节炎、肝硬化（严重的肝脏瘢痕）以及动脉粥样硬化。而且，慢性炎症诱发的细胞增殖和突变能为癌症的发展创造一个完美环境。
“重新编程”巨噬细胞
英国爱丁堡大学再生医学中心和再生与修复研究所的斯图尔特·福布斯一直在研究巨噬细胞在肝纤维化的瘢痕组织形成中的作用。他和其他一些人发现，实际上有两种巨噬细胞：被称为M1的炎症类型和被称为M2的另一类型。他在鼠类体内进行的研究发现，第二种类型的巨噬细胞会关闭炎症机制、促进组织再生。
因此，福布斯的团队对严重肝脏瘢痕患者血液中被称为单核细胞的巨噬细胞前体细胞进行过滤。在实验室培养皿中，研究团队利用化学信号推动这些细胞成为具有再生能力的M2版本。然后，研究人员将这些经过“重新编程”的巨噬细胞重新注入患者体内。
福布斯对本网站记者说：“我们试图做的是，刺激这些肝脏再生，这意味着分解瘢痕组织，意味着将炎症从造成破坏的炎症变为形成修复的炎症。”
他说，2019年对9名患者进行的第一阶段临床试验发现，这种方法是安全的，而且，对50名患者进行的第二阶段疗效试验的结果“令人鼓舞”——福布斯2023年11月在美国肝病研究学会会议上提交了这些结果。研究团队发现，在长达一年的试验中，与没有接受该疗法的对照组相比，巨噬细胞疗法减少了可能致命的、与肝脏有关的并发症的数量。
瞄准组织特异细胞
然而，牛津大学教授克里斯·巴克利对本网站记者说，要治疗炎性疾病的根源，你需要知道特定组织中的关键细胞。
例如，在类风湿性关节炎中，作为适应性免疫系统一部分的白细胞错误地瞄准了关节组织。这些白细胞激活巨噬细胞和被称为纤维母细胞的结缔组织形成细胞，从而导致关节发炎。典型的类风湿性关节炎疗法针对的是这些行为异常的白细胞。然而，仅有50%类风湿性关节炎患者进入了缓解期。
但在2019年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一篇论文中，巴克利和同事们发现，关节中的一种纤维母细胞导致了类风湿性关节炎患者体内的炎症，而另一种纤维母细胞会导致骨关节炎患者的骨和软骨受损。这带来了通过将矛头对准与每种疾病具有独特关系的纤维母细胞来治疗这些疾病的可能性：就类风湿性关节炎而言，是炎性纤维母细胞；就骨关节炎而言，是导致骨和软骨受损的纤维母细胞。
巴克利说，例如，对类风湿性关节炎来说，如果能同时瞄准白细胞和纤维母细胞，他们可能就会得到100%的缓解率。
这种疗法目前尚处早期。然而，2021年，对15名类风湿性关节炎患者的一期临床试验发现，一种名为“seliciclib”、能抑制关节中纤维母细胞增殖的药物是安全的，这为以评估这种药物的疗效为目的的未来试验扫清了道路。
刺激炎症产生益处
针对某些慢性疾病，科学家正在开发刺激炎症的疗法。
例如，就癌症而言，巨噬细胞转移到肿瘤并攻击它们，但癌细胞“劫持”了这一过程，释放出导致巨噬细胞从促进发炎的M1型转变为抑制炎症并促进肿瘤生长的具有再生作用的M2型。
在了解了这些知识后，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肿瘤学助理教授亚拉·阿卜杜及其同事想知道，他们能否利用病毒让癌症患者体内的巨噬细胞更容易识别和攻击肿瘤细胞，从根本上说，就像M1巨噬细胞那样行动。
2022年，针对18名患有不同类型实体癌——包括乳腺癌和食管癌——的患者正在进行的第一阶段临床试验的初步结果显示，利用这些经过“重新编程”的巨噬细胞的疗法——被称为CT-0508——是安全的，产生了有希望的结果。
阿卜杜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对本网站记者说：“我们还发现，CT-0508能够使肿瘤微环境发炎。”阿卜杜说，这些巨噬细胞还“招募”并激活了其他负责消灭癌症的免疫细胞。
阿卜杜说，2024年将报告更多试验数据。基于这些“令人鼓舞”的结果，研究团队还计划在2024年的一次一期临床试验中测试这种疗法的另一个被称为CT-0525的版本。这个版本的疗法使用经过“重新编程”的单核细胞而不是巨噬细胞。
从根本上来说，阿卜杜和其他人正在做的是重新定义我们看待炎症的方式。炎症不仅是一个有待修复的缺陷，也是一种能够加以控制和利用、使之产生益处的不可思议的力量。（编译/裘芳）
责任编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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