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多年后我就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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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人生没有如果，有的只是选择一条不容易的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感情也没有想当初，如果一切回到从前，怕还要重蹈覆辙。

遇见·他

遇见他时，她23岁，是留短头发穿运动鞋走路带风的无畏年纪。他39岁，清瘦干净，成熟挺拔，刚离了婚，前妻带着儿子去了台湾，生活和事业双双陷入困境。

一个少不经事，心思单纯，做事莽撞，脆如白纸。一个成熟老练，心有城府，忧郁有趣，静若湖水。原本并无交集的两个人，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生了关联。

那时，她的生活需要一个人来描画出五彩斑斓的图，哪怕抽象，哪怕破损，哪怕是败笔，终究好过就那样苍苍地白着。他的生活也需要一个人来闹出动静带来生机，哪怕聒噪，哪怕未卜，哪怕是错误，终究好过这样死气沉沉。

他以谈公事的名义约她吃饭，诚实地给他讲自己前30多年的经历，从机关辞职到商场征战，从结婚生子到孤身一人，讲得很细，讲得很深，但每次只讲一段，讲累了就说：“也谈谈你呗。”

她有什么好讲的。父亲早逝，母亲一人把她和弟弟拉扯大，前20多年的人生，不过是终日在清贫与要强、读书与求学中度过。她三言两句把自己说完后，坦然地说：“没了。”

但下次见，他还要她再讲一遍。有一次，她讲完后，他盯着她，细长又明亮的眼睛满是柔光：“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么，因为你那种坦然又倔强的实在劲儿，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这是第一次，他漫不经心地说喜欢她。她觉得有些突然，又觉得像是玩笑话，就尴尬地笑了笑。以至于后来他们好后，他嘲笑她：“天底下，还有比你更傻的女人么？一个男人老约你，你竟然还真以为只是聊天。”

其实，她也想过和他保持距离。他毕竟比她大那么多，而且经历又那么曲折。但在他面前，她又觉得自己很舒服很放松，这对于从没有谈过恋爱的她来说，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连续四五个月，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如此。感情的转变，源自于她在工作中捅了个大娄子，需要人去摆平，需要钱去解决。她不知怎么办，哭着给他打了电话。他听了事情的原委后，打几个电话就把事儿办妥了。

邂逅·爱

此后，他们近了许多。他开始邀请她到他家里来，他下厨给她做饭，用吉他给她弹拿手的曲目，把自己从小到大的老照片找出来，一张一张指给她看。

渐渐地，她开始莫名牵挂他。他好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隔一天没有他的消息，她就焦灼不安，心神不宁。她不会如何安放这些情绪，就把内心的恐惧和牵挂一股脑儿地讲给他听，然后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我对你有这样的感情，是不是不对？”

他哈哈大笑，用手拨拉一下她额前的刘海说：“丫头，把你的头发留长吧，就当为我，好么。”她一下愣在那里，心头涌出一股热流。他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说：“丫头，跟我吧，好么。”倒向他怀里的一瞬间，她嗅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来自已逝的父亲，或者哭泣的童年。

她成了他的女人。不忙时，他会骑着单车去接她下班，她反坐在自行车车座上，和他背靠背地东拉西扯。他为她报了绘画班，只因有一次，她翻一本图册时说了句小时候很喜欢画画，但家里太穷，只好放弃。他给她搭配鞋子和衣服，告诉她什么场合穿什么，甚至在周末的早上给她画眉，温柔地告诉她怎样做个有味道的女人。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她获得前所未有的快速成长，不管是工作还是心理。24岁那年，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坚定地说：“生下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要。”她回了家，把他还有他们之间的故事，第一次告诉了母亲。“不可能。”母亲坚定又悲戚地说，“你要结这个婚，除非等我死了。”

她理解母亲。父亲早逝，母亲一直未嫁，再苦再累也供养她和弟弟读书，就是要活出人样来，不让别人笑话。她不嫌弃他离了婚，她不在乎他比她大16岁，但母亲在乎，乡邻也在乎，除了她的所有旁人，都在乎。

月亮很大，山风很凉，她坐在村旁的河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心如刀绞。

或许，这世间最难的抉择，不是选择哪个更好，而是怎么选择都是错。或许，这人间最苦的事情，不是割舍什么更易，而是怎么割舍都是痛。

割舍·情

她独自打掉了孩子，把东西一点点收拾好，准备从他家里搬出来。“不要这么做。”他拉了拉她的手说，“再等一等，事情说不定是另一番模样。”她不知为何，蹭一下就恼了，第一次指着他咆哮：“你凭什么值得我等？”他看出了她愤怒背后的绝望，用力地抱着她说：“因为我爱你。”

她瞬间就崩溃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原来，所有伪装的决绝和坚强，根本经不起一个结实的拥抱。她还是决定渐渐离开了他的生活，从习惯到身体。最后分别的那天，她说：“我要重新恋爱了。”他却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长得真快呀。”她的头发长长了。柔柔的，软软的，覆盖在刘海上，脖颈处，就像他温厚的手扫过她的肌肤一样。

大半年后，她结婚了。丈夫年龄相当，来自县城，和她一个系统，也是公务员。结婚前，她想了好久，决定还是发条短信要告诉他：“下个月十号，我就结婚了。从今后，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好好的。”他没有回短信。

结婚后，有一次，她乘单位的车去东区送文件，经过他公司门口时，看见他原来租用的那栋楼变成了医院。那一刻，她忽然感到害怕：他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吧。她拿出手机，想都没想就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他说他现在去南方做事了，生意刚刚起步，一切正在向好。

“有事记得给我联系，这个号码我不会换的。”他说。放下电话，她再也忍不住哭了。怕司机看出来，她低下头去，任凭肩膀抖动不停，始终没有出声。

日子一如既往地向前，波澜不惊，安稳静好。她当上了妈妈，被提拔了科长，买了新车，换了大的房子。她想起，准备分手前，为实现带她去海边的诺言，他带她去了海南。在海边，他问她：“多年后，你会不会后悔没有选择我？”海风吹过来，吹鼓她淡蓝色的长裙，吹跑她那句仿佛梦呓般的“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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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你

她在岁月的磨砺和世事的体悟中，越来越成熟温婉，不再是那个穿着运动鞋牛仔裤到处乱跑，想什么就说什么的黄毛丫头了。她变成一个会画画、会穿衣、会生活的女人。就像他一直期待的那样。

她渐渐明白，人生没有什么如果，有的只是选择一条不容易的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并甘愿另一条路上的风景与自己无关。感情也没有什么想当初，如果一切回到从前，如果还置身于彼时的境地和心境，一切怕还要重蹈覆辙。

只是，这些年，她一直留着长发，即便坐月子也不曾剪短过。她不清楚这算不算对他的承诺。莫名悲伤时，她就在当年他们手牵手走过的那条栽满香樟树的长街上独走，任树叶叩击肩头，任暖风吹乱长发。

虽然，他对她说，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不会换电话号码，但她不会再去打了。并非，不打扰是最后的温柔，也非相见不如怀念。而是，他的爱已成为她的一部分，在长发末梢，在眉眼之中，在举止之间，在处事之风，在明眸深处，在心房中央。

爱过的人，和真正的爱，都是很安全的，它就稳稳地生长在心中，安放于灵魂，从不消失，不用考证，也无须怀疑。你爱过我，我确信，这就好。

是的，有一种爱，是分别后，我再也没有打扰你，却慢慢成为你的希冀，渐渐变得越来越像你。只有这样，我才再也不会放弃你，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失去你。